【肖铎×荣安】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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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文指路：【肖铎×荣安】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
肖铎与步音楼辞别后，步履不停，一路向南。
一场火烧了个干净，荣安除了那把梳子和无尽的财富之外，什么也没有给肖铎留在世上。故而肖铎对这唯一的梳子甚是珍重，特意买了厚实的佩囊将其放入其中。荣安的香都是自己调制的，肖铎每到一个地方便要寻香，可始终找不到类似的香，无奈他只好日日将佩囊揣在怀里，只敢隔着衣服摸一摸束口的小珠子，只盼着那香味散的慢一些再慢一些，嗅着香，好似人也在身旁一般。
这两年里，肖铎带着荣安，踏着晨露登上最高的山峰，只为看到她不曾和他一起赏过的日出，一点点冒出山尖，一点点透过云朵。
圆月高悬泛舟湖上，拨开层层接天莲叶，只为听听她不曾和他一起听过的蛙鸣，清脆声声，小小青蛙跳到他的船上，肖铎满目温柔的抚摸着胸口，折下一只莲蓬，扒了几颗莲子塞进嘴里，躺在船上，两人一蛙享受着平静的夜晚。
田野小村庄三两户人家成群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他租住了一户人家，日落西山炊烟袅袅，只为闻闻她不曾和他一起闻过的清甜米香。
……
肖铎对荣安的思念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冷淡，反而愈发浓烈。“荣安，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山川美景，你为何一次都不曾入我的梦呢……你是不是不愿意原谅我……”言辞戚戚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生杀予夺的掌印影子在。
“是了，我伤你至深，你命丧我手却仍为我铺好了后路，我如今才能轻易全身而退……你真是个傻子，为什么要爱上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，若是…若是你不曾爱过我，现如今你早成了大权在握的太后，享着无边的富贵，又怎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结果呢……”
“哥哥，你怎么哭了？你很伤心吗？”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，肖铎恍惚的意识回笼，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女娃，举着小手戳着自己的脸，肖铎收起哀思，回答道，“哥哥做了错事，害了最爱我的人，所以伤心了，小妹妹你家在哪里，怎么一个人在这？”
“哦，我爹说过，做了错事认错就是好孩子，好孩子是可以得到原谅的，你不要哭了，我给你擦擦”说完有模有样的为肖铎擦拭眼泪，可未曾想到肖铎感受着脸上的触感，心中伤感更甚，眼眶更红了些。如果不是他做下了混账事，如果他早些看清自己的心，如果现在荣安还在世上，如果……他们有个女儿，应是也能这么大了吧……不久那小女娃口中的爹爹就来找她回家吃饭，与肖铎道别后亲昵的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肩膀上，咯咯的笑声飘了好远好远。
“荣安，若是我们有个女儿，就叫她漫漫好不好，愿她永远天真烂漫，不谙世事。”自那日起，肖铎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，他将他们每天一起走过的山川湖海都记录下来，等日后在地下见了荣安，拿给她看看，她会不会欣喜呢？
时光飞逝，四季轮换，这一路南行肖铎终于停下了脚步，他决定在此扎根了。此处四季如春，常年花开不谢，草木长青，非常适合居住，更因为他记得此地有一处别庄，是荣安幼时她外祖母赠与她的生辰礼物，就是因着气候适合专门用于闲时放松小住。天色已晚肖铎并未前去，临时找了个客栈落脚，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前去。用过晚饭他拿出楠木盒子找着这庄子的地契，一张张一处处按着名册仔细核对，却发现唯独少了这处的！
肖铎不会记错，这些曾是他亲手为荣安整理登记过的，名册上仍有此处的地址与信息，所有的记录与地契均能对上，独独少了这一张！一个莫名癫狂的念头如星火燎原，燃起了肖铎心头那捧枯死的焦土。
荣安，会不会还在世上！凭她的能力脱身不是不可能！
辗转反侧毫无睡意，夜黑风高不去夜探都对不起这浓黑的天色，思及此肖铎一骨碌爬了起来，从二楼窗户翻了出去。那庄子并不难找，遥遥望过去赵府两个大字的牌匾在灯笼的映衬下格外醒目，肖铎发自内心露出了一个微笑。还记得那是到荣安身边的第一年，那年元宵节下了雪，散了宴会后他和荣安一人提着一个灯笼站在屋外观雪赏梅，馥郁的梅香与荣安身上的香味交融，萦绕鼻尖，那是他在皇宫里感受到的第一束温暖啊，他所有的暖都来自于荣安。
定定心神，绕了一圈，从西侧墙外翻进院内，入院便是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漂浮在四周，肖铎转了转眼珠，顺着这股味道，不多时摸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。刚靠近便是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，想来这院中人缠绵病榻应是许久了，不然绝对染不上这么浓的味道。绯红院门紧紧闭着，门庭上同样飘飘摇摇悬挂了一只红彤彤的灯笼。
“蕊儿，好好照顾小姐，我先回去了，过几日有个新大夫来，我再带来给小姐看诊”
“是，蕊儿知道”门内传来一老者与小姑娘的说话声，肖铎连忙藏身于侧面树后，待人关门走远方露头出来。这老者为何深更半夜从小姐院内出来，难道他口中的小姐半夜病情严重了？
“小姐……肖铎今日多有冒犯了”肖铎低声说了句抱歉，再次翻墙进入了院内。甫一落脚，肖铎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战栗着，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，鸡皮疙瘩立现，惊慌不已的心扑通扑通地猛跳。是这个香味！虽然夹杂在强烈的药味中，可令他魂牵梦萦的独特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闻错，泪水突的跌出眼眶，肖铎这才发现他早已泪湿前襟，胡乱抹了把脸，两手拉了拉衣服，踌躇又忐忑地抬起有些无力的脚，屏着呼吸一步步靠近。
那个名叫蕊儿的姑娘不知去了何处，里边门紧紧关着，窗子却留了个一指宽的缝隙，肖铎抬手略微又撑起点窗子，眼睛朝里面看去。血腥气还未全部散去，屋内昏暗唯有床头一雕花小几上摆了一只烛台，已然即将落尽烛泪，床帐凌乱的挂起一半，另一半耷拉在床脚，一枯瘦的人影静静地躺在床上与被褥融为一体，瞧不清胸前的起伏。
即将燃尽的红烛、瘦弱的小人，不祥的预感再次席卷了肖铎全身。
“你是谁！唔……”精神全被屋内的人牵动着，未能及时发现这姑娘出现在身后，肖铎踱步上前捂住了蕊儿的嘴不让她喊出来，一个手刀敲在她颈后，蕊儿当即昏了过去，手里的红烛与香料咕噜噜滚到了阶下。好在这院子不小，肖铎扛着蕊儿寻了间卧房将人放进去，又赶忙折了回来。不知道屋里的人是不是听到了响动，肖铎走到门边正犹豫着该不该进的时候，一轻飘飘的女声自门内传了出来，“蕊儿，回来了吗？蜡烛燃尽了，快些进来重新续上吧”
！
肖铎脑一热，不在顾虑推门进来，先熟练地将手里的香料放进香炉内燃起，这事他从前为荣安做了千万遍，他记得从前荣安总喜欢将香炉与烛台一起放在床头不远处，她不喜黑，他不留宿的时候，荣安总在床头留一盏小烛台的。
离人越来越近，手也越来越抖，火折子吹了两次仍未吹亮，这时床上的人却是轻袅袅翻了个身，睁开疲惫的眼睛，面朝肖铎嘟囔了一句，“嗯…我又做梦了吗？阿铎你来看我了”说着伸出手拉住肖铎的胳膊就要坐起来。肖铎登时汗毛竖立，冷汗湿了后背，全部心神都淹没在荣安的几句话里，防不住被荣安起身的力气拉了个趔趄人扑在荣安怀里，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彻底没有了亮，唯有香炉里明明灭灭的零星火点为昏暗的四周带来了一丝光亮。
两人倒在床上，肖铎拉过荣安冰冷的柔荑放在自己胸前暖着，接着一只胳膊伸到她的颈后，五指张开依赖轻柔的托住后脑，另外一只胳膊滑至她后腰处，紧紧搂着不堪一握的细腰，整个人将荣安包裹在怀里，随即把脸埋在她颈窝处蹭着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甘苦的馨香入肺，略微暂缓了些他疼痛破碎的一颗心，含糊不清的声声喊着，“荣安，我的荣安！我悔了，我后悔了……都是我的错，是我混账，是我伤了你，你离开我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……我爱你！我离不开你！你才是我无边绝望里唯一的救赎，我来寻你了！寻你了……”
肖铎焦急的诉说着悔意，他清楚荣安的性格，他怕荣安连一个说话的机会也不肯给他，他肖铎这根线小半握在自己手里，大半握在荣安手里，可他断了手里的线，再次连起来疙瘩也不会消失。眼泪打湿了荣安大半个衣领和枕头，脖子处的头发也黏糊糊的贴在脖子上有些痒，荣安这下也清醒了过来，真的是肖铎来了，并不是以往做的梦了。她留下东西给肖铎时，并没抱着他会来找她的希望，他与步音楼两情相悦，与她望而生厌，这回他人倒是真的来了，反而荣安觉着无所适从，他来此那步音楼呢？他们不是爱的分不开吗？可他说着爱她，说着后悔，说着求她原谅，可，可她这身子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……
一股脑说了许多话，话渐渐停了下来，可这眼泪一点止的意思都没有，荣安轻叹了口气，可在寂静的夜晚里，连叹气声也格外清晰，更何况还趴在她耳边的肖铎。肖铎身子猛的一僵，鼻子堵得呼不了气，这口气就卡在嗓子眼不敢喘，头扎的更低了……荣安本没有其他意思，只是被肖铎哭的有些不知所措，可现下他小心翼翼奶狗模样又让她心软起来。两年不见，肖铎对荣安的杀伤力还是无人能及，从前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让荣安甘愿弃了命为他铺就锦绣前程，如今他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即便什么都不说，她也义无反顾再次丢盔弃甲。
把手挣脱出来回搂住肖铎的腰，偏开一些脖子对着毛茸茸的脑袋低声细语，“喘气！”感受到长长的热乎乎的气息，荣安忍不住笑了一声，“怎么以前不知道肖大人这么能哭，这是要来一出水漫荣安了？”
“你不打我不骂我不怪我……”感觉到颈窝的人又往前拱了拱，荣安无奈地抬手学着肖铎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脑，“还不出来，是要憋死你还是淹死我”
“不许说死！”肖铎迅速抬起头来，沙哑的嗓音反驳着荣安。
“好，不说死，我是仙逝好了吧，来，擦擦鼻涕，哭成个小花猫咯”肖铎没有松开荣安拿着手帕，而是就着荣安的手蹭了蹭鼻涕，立马又缩回了荣安怀里，“好了，擦完了”这回荣安彻底对肖铎没了法子。
“脱了鞋子上来一起睡吧，折腾了一夜有些累了”肖铎眼下什么也没问，两脚互蹬，踢掉鞋子翻身上床，搂着荣安翻了个面，等荣安乖乖趴在他身上不动了，他才松手几下扯开了外衣踢到床脚。刚进门的血腥气早已被床头的香炉熏没了大半，可不问他也清楚，那老者的话，半夜的腥甜无不昭示着荣安的身子垮了，虽逃出了生天可仍被他亲手送上的鸩酒毁了。将荣安好好安置在里侧，拉好床帐，扯过被子把两人罩了个严严实实，抱着荣安有节奏的轻拍着她的后背，荣安现在精神没有以前的十分之一，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很快睡了过去。待荣安熟睡后，黑暗中的肖铎睁开眼睛，在这一方小天地里，静静感受着她的呼吸扫在脸上，盯着虚空发了许久呆，呢喃细语，“我好想和你有个家，生个女儿叫漫漫”
不知何时肖铎睡了过去，清早是被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吵醒的，是蕊儿……蕊儿慌慌张张地推开门，边说进贼了边冲过来看荣安，拉开床帐的一瞬间，肖铎蕊儿四目相对，而荣安还老实的睡在肖铎怀里。晨光漏进屋子里，荣安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，“阿铎，好亮啊”
“小姐！”蕊儿瞪大了双眼，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。
“哦哦哦，乖，我把光遮住”肖铎听话的用臂膀挡住荣安的脸，可荣安听到了蕊儿的声音，昨晚的事情瞬间回笼，四目相对变为了六目相对，空气凝结。
蕊儿是到了这才新找的侍女，不了解荣安以前的身份，再加上年龄小天真又活泼，荣安死过一次心境也变了许多，平时多有纵着她，所以她和荣安两人相处的并不像传统的主仆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
“咳，你，是姑爷……”还是蕊儿先开口对着肖铎询问，虽是询问的语气可表情笃定的很，又把目光转到荣安脸上，“小姐，别看我小，可我也知道你的心事，刚刚你叫他肖铎我就知道了，我常听你梦时喊过的”不待荣安做出反应，肖铎听见蕊儿的话再次把荣安深深地搂住，不愿分开。
“诶诶诶，就算你是姑爷，也不能这么压我们小姐啊，小姐身子不好哪里扛得住你啊！给我放手！”
“哈哈哈”好久没这么开心过的荣安，笑眯了眼。
鸡飞狗跳又过分和谐的一天开始了。
蕊儿出去端早饭回来，肖铎照顾着荣安换衣洗漱。昨晚衣服被肖铎哭的今日不能再穿了，可当肖铎看到衣袖上皱皱巴巴硬硬的一块时，没忍住红了脸，原来昨晚擦鼻涕的不是手帕啊……
自打肖铎来后自然而然接替了梳头上妆的活，蕊儿本想着肖铎一个大男人哪会打扮姑娘，可万万没想到的是，肖铎不仅自备梳子头发梳的好，每天都换着花样的打扮荣安，逗她开心。蕊儿这下是彻底拜服了这位姑爷，怪不得小姐一直等着他，他来了发病的次数都少了许多。虽然不懂情爱，可看着小姐和姑爷的模样，这就是爱情吧。多年后，当蕊儿都已成家多年，且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，回想起当年这一幕仍是满眼的羡慕。
肖铎抱着荣安一起坐在屋前晒太阳赏花，实际是荣安躺在肖铎怀里看着花，而肖铎替荣安挡着太阳看荣安。
“荣安，我们……”
“阿铎”荣安打断了肖铎接下来的话，“我们这样就很好啦，你能来我很开心，情啊爱啊恨啊都太浓烈了，太累了，纵然你我都不在意，可事实摆在眼前，我就同那风中残烛一般无二，眼下过的一天是一天了，剩下的都是偷来的时光……”
“……”荣安无意招惹肖铎的伤感，可早点说开好，好过日后肖铎满腔希望落了空。
“可以好好陪我吗？我想每天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你”
“好，每晚闭眼前看见的也是我”
荣安拉过肖铎的一只手与其十指紧扣，像是想到了什么欢喜万分的事情，眉开眼笑，肖铎摇晃着荣安的手，“好荣安，告诉我你想到什么好事了，这么开心，让我也开心开心”
“我啊，想到幼时在外祖父书房偷看到的一封信，那是年轻时外祖母写给他的，信的最后一句是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~”
“我们这不就是嘛”肖铎亲了亲荣安的额头，轻缓地抱着怀中人摇晃着。
“是呀阿铎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~”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。
“阿铎，今天我们的游记该到哪了，我想听，你念给我听”
“好~”
完结
❤️❤️❤️嘻嘻，下篇来喏，算是开放式结局吧，留白给宝子们自由发挥想象～✌
